【维勇,尤里中心/草稿/一家三口】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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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这篇是随便写的。尤里是维克托的儿子,勇利是他继父。尤里为叙述中心,维勇内容很少,基本就是一个叛逆少年的叛逆故事。来评论里吐槽我吧,我一肚子火。我他妈现在也许可以高唱I will survive了。

正文:


  当维克托在卧室叫唤尤里时,他正在删改自己昨晚写的故事。

  尽管一连串比喻神气活现,故事情节总显得矫揉造作,不像是真实的生活。这该怪自己年轻吗?可是现实生活没什么值得写的:他的父亲维克托尼基福罗夫,还有他的日本继父。    “尤里·普利赛提——”维克托的尾音在第二声后变得粘腻。他叹了口气,设置睡眠模式,确认主屏幕的密码界面开启才离开。他知道如果不服从,当自己为了上厕所不得不出房门时,父亲就会冷着脸站在门口,戾气极重地咒骂他,闯进他的房间里找出没洗的袜子或是有不良情节的书籍。

   卧室门大敞,银发的父亲躺在床上。见到儿子,维克托将身子往下缩了缩,长叹道:

  “今天可累死我了,尤拉。”他自怜地眨动睫毛,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像个恶心巴拉的公主。

  “你做什么去了?”

  “还能做什么,开会呗。”

  “噢,是那个俄美比较文学的项目?可你不是负责人吧。”

   维克多看着自己交叠在被褥上的两手,像打量子虚乌有的珠宝似的:

  “可是他们需要我的帮忙……虽然,我知道,年轻人嘛,很有想法。但是资历还是太浅了。学术成果?他们显然有不少,但是你知道搞研究也不全和学术成果挂钩……就算他们让我当负责人,我也不会当了,太累。我想多些时间陪陪你,你和勇利——”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语调变得柔软,柔软过头了。

   尤里用“那你就好好休息”打断了那个笑容,庆幸当自己走回房间时维克托没有纠缠。卧室传来他的声音“你怎么能答应一天上八节课?这不是要累死人吗?”接着是那个懦弱的日本人低声辩解,而他终于被“是不是从来没给你安排这么多课,你很得意?”堵住口,没有了声响。几分钟后尤里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比平常响亮得多。胜生勇利在每晚七点半要出门散步,以前他们曾经养过一条叫马卡钦的狗,这是它散步的时间。马卡钦病死之后,他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尤拉,你爷爷出事了!”这个声音让尤里狠狠掼上笔记本屏幕。

   “什么?”他风风火火地跑到维克托的床边,又一次。

   “你雅科夫爷爷被人骗了,把存折里的钱全取出来给别人了。”维克托边说边点点头,仿佛担心尤里不相信这桩不可思议的惨案。尤里确实吃了一惊,他不得不问问详情,而听完了整个故事之后他负责任地感慨了几句。他心想,这下该放我走了,可维克托不停地长吁短叹,让他没法钻空子。

   “雅科夫爷爷,你明白,他经历过‘那个年代’,还不适应现在飞快的发展,很多事情他不懂。老人太容易上当受骗了,所以子女应当陪在他们身边,不是吗?”尤里无意识地答应着,维克托继续说:“所以尤拉,无论发生了什么,以后你应当坚持和我住。”

   尤里心头“咯噔”一下,在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可能的回答:“啥?”这是最保险的。

   维克托的表情严肃了一些:“等你以后有了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他指指自己又比了个手势,“就算人家反对,你也要坚持和我们一起住。我们父子俩可是最亲的。”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不是吗,”尤里顿时觉得十分棘手,“可不是说你现在让我答应了我以后就会照办的这么一回事,未来不是规划是发生的!”

  “可是正确的事情就应该按部就班地完成,老一辈有些经验需要传授给你们——”他又开始点头,尤里发誓他的脖子绝对有点毛病,不然怎么解释一个大学教授像个傻瓜一样不停点头而毫不自知?更别提他现在说的傻话。他不得不站在那儿听完整套陈词滥调,尤里觉得自己在后退,这肯定是他的身体无法忍受便自行采取行动了。

  “我需要关心,尤拉。”维克托恹恹无力将头歪向一边肩膀,扁着嘴。

  “我会给你冲杯热的蜂蜜水。”尤里徒劳地做出唯一一个能让他离开的提议。

  “这正是我需要的!尤拉,乖孩子。”维克托的眼睛亮了,尤里却不是为这个高兴。

 

   他兑好蜂蜜水之后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将蜂蜜水端给床上的人。

  “好喝!”维克托又笑了,他笑得太多,眼角的皱纹不停叠在一起。“你怎么又走了尤拉,去哪里?”

  “我给自己冲杯咖啡!”尤里在餐厅抿着咖啡,他本可以端着咖啡回到床边。

  “别喝太多咖啡,对身体不好。”

  “没那么严重。”

  “你晚上会睡不着的!以后很容易落下病根的知道吗?”

   尤里喝着咖啡想,这么说维克托从来没发现自己从十岁就开始熬夜的事情。本来他熬夜是为了打游戏,在父亲遇到胜生勇利后他熬夜是因为有大把偷偷哭泣的时间,他可以尽情嗫嚅着抱怨一个低声下气的日本佬抢走了爸爸。十三四岁他开始听着卧室翻天覆地的动静,知晓人们深夜时那些黏糊糊的秘密后,白天与白天的人总显得虚伪。十五六岁他疯狂地看书写作,也就是从那时期他学会了叛逆曾经依赖的一切。十七岁,是时候回想自己怎么一路走到现在了。

  他也不知道哪个时间点之后可以精准地论断“我和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没有关系”。

 “……你什么都不懂,它里面含有咖啡因!”尤里翻了个白眼,他从来不理解人们对健康的追求。活了一百多年的意义何在,没有人记得他,仅仅是生物学意义的成就。他宁愿殚精竭虑地写成一部杰作,心满意足地死在二十几岁,比如韦斯特。或者说如诗中所说:“就让我死吧——死在十七!”没有人赞同颓废的幻想,维克托曾经搂着他的肩膀说:“亲爱的尤拉,我曾经也像这样,文学啦艺术啦……当你大了就会知道,生活还是生活。”问题不是这句话的对错,问题只是:他憎恨这句话。

  他机械地念叨“咖啡因,咖啡因“走回房间。还没等他锁上门,令人抓狂的声音又传来了,几乎让人可怜:“嘿,你知道奥斯卡的乌龙吗?你想听吗?”他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不用告诉我。”“那你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儿吧,我也就知道个大概。”“我也只知道个大概,没关心过电影什么的。”尤里提心吊胆,这可真像一场攻防战。可是敌人是个可怜的敌人,一个不能攻击的敌人——一个和你挨得太近以至于没法下手的敌人。

  “你就不能过来吗?”维克托的声音出现了一丝危险的恼怒。尤里又去了。至少咖啡杯可以挡住自己的脸,他可以抽空皱眉头或做鬼脸。

  维克托微微掀开自己的被子,脸上满是热忱和亲昵:“来,坐我旁边。”

  尤里摆摆手,他注意到热水袋紧贴着维克托松弛的小腹,充电线接到电线板上,看起来像医院里病人的维生设施。他从来都害怕老人,他们对他来说与慈祥或智慧压根不沾边。平庸的人老了之后只会平庸得更加令人难以忍受,有股腐烂的不管不顾的味道。他忽然觉得自己嗅到了这种味道,从这个热水袋和父亲变形的身材上,还有暗藏在亲热下那股子绝望的狠戾。“我站着,”他解释说,“坐了大半天,再坐容易胖。”其实他是个瘦长的青年,充满力量,有一头与银色显著区分的金发,他暗暗引以为豪。

  “那么,”维克托甜蜜蜜地问,“今天你去图书馆借了什么书?”

   他喝了口咖啡,“故事书。”

  “好,”维克托的笑容蠢得像个掏出假币消费而不自知的人,“轻松,生活就是应该轻松。”

   尤里瞪大了眼睛,他把果戈里的《死魂灵》还了后借了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任何一本都与“轻松”相去甚远。沉溺于此类书籍的后果就是,他发现身边人们的论调就像蚊虫一样微不足道,而眼前这个人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值得再浪费时间。它会跟着自己一辈子,絮絮叨叨地将口部的吸管插进自己的皮肤里。他不确定自己的脸色有没有因为厌恶而发青,因为他想起了两个父亲在夜晚发出的那些声音:还要……还要……

   他不想被缠上。他希望维克托更加爱那个日本人,那么他就会转向另一个人乞讨了。

   维克托还在滔滔不绝:“如果你对文学感兴趣,我是说真的——你可以写篇小论文,我可以指导你。毕竟我是教授嘛,如果还有人记得的话。”他干笑一声。

    “其实也不是很感兴趣,我什么都看不懂。”尤里假笑着向维克托保证。

维克托的嘴唇若有若无地碰着杯口。

  “我喜欢你这件衣服,”他突然说,“它很配你。”

  “是吗?”尤里不确定自己想听他编出废话还是想让他闭嘴。

  “它很衬你的绿眼睛……它们就像你妈妈,可她那么狠心,从来没……”

  “你不是想看奥斯卡颁奖吗?我确定现在已经出了视频——”

  “……你以后可不要跟她,把你养大的是我。听到了吗?”

  “——你要是打开电脑,现在就能看到。”

   沉默。

  “噢,”维克托别开眼睛,“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尤里越觉得他可怜,越恨他。

   尤里告诉维克托自己喝完了咖啡要洗杯子,顶着他的凝视进了洗手间。等他出来时维克托喊他顺便帮自己也洗一洗,他接过杯子时,男人用手勾住他的脖颈温存地抚摩,喊他:“尤拉奇卡”。

  他很确定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到底哪里出了错?

  “快点回来。”维克托轻声说。

  “我还要上个厕所。”尤里逃出了卧室,将自己锁在洗手间里。

白色瓷砖创造了一种美丽而骇人的岑寂。维克托现在会躺在床上,感到孤独,但是会竭力装作自己不孤独。维克托在等待自己,如果他意识到儿子的疏远,他必定在咀嚼其带来的苦涩。可是尤里的心轻盈得像羽毛,别人的悲酸都成了大地上的小点儿,他轻而易举地腾空而起,如飞出窗口的泡泡缤纷无拘。

 

 

  当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时,尤里松了一口气。他按下马桶的抽水键,走到大厅里如愿听到维克托对另一人说话的声音:“谁叫你接这么多课?嗓子哑了吧?你还跑出去吹风……马卡钦死了是我的错吗?你难道没有责任看好它吗?!”尤里终于浑身舒畅,他听到了日本男人断断续续的反驳。胜生勇利从一个好脾气的毫不还嘴的人变成了一个一个时不时回击的人,这个变化让尤里颇为满意:等到两人能够势均力敌、争吵无休的那一天,自己就能完全置身事外了。这根脐带拖着他已太久。

  他谨慎地锁上房门,听到了可靠而轻巧的咔哒声。

  现在,他兴奋地敲击键盘,把一件可悲的琐事转化成一件作品。

 

“当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时,她松了一口气:继父回来了,可以出去了。在马桶冲水的声音中,她听到一阵闷响:是母亲把杯子摔碎了吗?可那声音不该这样轻微。

所以她走了出去,发现大门紧闭,原来是卧室的门打开了。妈妈呢?一阵冷风从阳台刮过来,她抱紧了双臂,朝着阳台的一片漆黑眯细了眼睛。紧靠栏杆有一双拖鞋。

风把她的全身的骨头捏在拳头里,冷意在沉默地尖叫。她往下望,看见人们聚集在一滩浑浊的污渍旁边,他们的说话声离自己那么遥远。她稳稳站在十一楼居高临下,仿佛睥睨众生的神。有什么东西终于断掉了,死的不是自己。

继父的钱足够自己读完大学吗?也许她可以靠稿费生存,她会熬过漫长的平庸,飞翔。

她想,在救护车来之前,她也许能把这个故事转化成大纲,在葬礼之前将它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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